汴京春深(庶能生巧)_分卷阅读_508

  九娘心念一转,不知怎么,尚书内省司寝女史送来的避火册子里有几幅图忽地在脑中闪过,她脸唰地又红了。这坏人笑得如此“色眯眯”,还说他自己是马儿,一定是她神魂颠倒才会胡思乱想……
  胸前忽地多出一双手来,九娘吓了一跳。
  “舱内炭盆火足,来,脱了大氅。”赵栩无辜地眨眼。若是阿妧没有想歪,他就不姓赵。
  九娘努力集中精神不再想那些不该想的:“多谢六哥。可我方才已经吃过许多了。”
  六郎变回六哥。阿妧你可真是不打自招。赵栩笑着揭开盖盅:“一碗浮丸子而已,团团圆圆取个意头,我俩分着吃。”
  桂花蜜香扑鼻而来,圆滚滚的六只浮丸子不大不小,雪白-粉嫩,半透明的藕粉糖水漂浮着上几颗朱红枸杞,金黄丹桂。那桂花蜜的味道十分熟悉。
  “你今年不曾酿桂花蜜,这是我会宁阁里藏着的两坛子。”赵栩笑盈盈取了玉匙给她:“这是凌娘子的手艺,尝尝。”
  九娘舀起一匙,轻轻咬开一个小口,笑道:“是红豆沙馅的,已经不怎么烫了。”
  赵栩凑过头来:“我尝一口看看。”
  九娘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咬过一口的那个浮丸子已经落入了赵栩口中。
  他们两人这是共食了一个小小的浮丸子?“我俩分着吃”难道不是一人吃三只么?
  九娘看看手中玉匙,强作镇定地又舀了一个,犹豫着是要一口吞下去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先咬上一口。
  赵栩笑盈盈地看着她,心中大乐。还有什么比逗弄阿妧更有趣呢,只是她这种红着脸还强做镇定的模样太过诱人,若不接着欺负她,实在可惜。
  “这个我先尝。”
  九娘脑中被什么糊住了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拉到赵栩唇边,丸子就被赵栩咬走了一半。
  “这个是芝麻馅的,很香。”赵栩将玉匙推到九娘嘴边:“这一半给你。”
  九娘眨眨眼,身不由己地张开了嘴。囫囵吞下后,芝麻馅是什么味道,她没来得及细察,只知道很甜很甜。
  赵栩笑着伸出手指在她唇角摩挲:“沾到芝麻了。”
  九娘看着他把手指放入口中吮了一下,脑中轰地就翻腾起来。
  “你也沾到了——”九娘低声道。声音似乎从船舱外传来的,她自己都恍惚起来。
  赵栩扬了扬眉,舌尖轻卷,在自己唇角打了个转,桃花眼潋滟,眼角春-意盎然。
  吃完第六个丸子,九娘已满身是汗,红着脸搁下玉匙,想了一想才看着他低声控诉道:“六哥无赖,你故意这般,有以□□我之嫌。”
  赵栩却蹙起眉头:“阿妧你觊觎我美色已久,才会见色是色。”
  九娘瞠目结舌。
  赵栩一本正经地道:“但既然阿妧如此期待,等大婚那日,我定倾尽全力,认真□□阿妧。”
  “赵栩——!!!”
  池水被骤然震动的小船搅出许多波纹。
  宝津楼上依然笙歌不断,花灯流转。孩童笑闹不绝,划拳喝酒的也尽情畅快,陈小五困极了,躺在章叔夜怀里睡得很安稳。六娘轻轻给她掩紧了小披风,柔声问章叔夜:“章大哥一直在照顾我们,可要吃些什么?我去买。”
  章叔夜双眼一亮:“请六娘子给叔夜买两个鳝鱼包子吧。鹿家的鳝鱼包子会带来好事。”
  六娘一愣,笑着点了点头。原来他也知道这句话,想来也是阿妧告诉他的吧。不知他想要得到的好事,又是什么。买好包子,六娘紧紧握着手中的油纸,看着不远处那高大英挺的身影,心乱如麻。
  楼台的另一端,吹笛人早已离去。赵浅予抱着孔明灯,有些紧张:“阿昉哥哥,今夜没什么风,这灯可飘得起来?”
  苏昉看向远方金明池中隐隐约约的一叶扁舟,笑道:“自然能飞的高高的远远的。来,我帮你。”
  残月下,一盏孔明灯缓缓升起,往池中央飘去,悠悠荡荡,越来越高。
  赵浅予双手合十,凝视着那远去的灯火:“阿昉哥哥,以后你还能帮我做孔明灯么?”
  苏昉心中突地一跳,想起九娘曾经提起的事,脸上一热:“能。”
  赵浅予大喜,转过头来掰起手指:“我要做上许多盏,许上许多愿。”
  看着她笑颜如花,苏昉点点头:“好。”他正好也要做上许多盏,但他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娘说得对,一个男子,若能济世安民,固然了不起,可若能令身边的人平安喜乐,同样了不起。眼前的少女,他见过她流泪,见过她彷徨无助,见过她强作笑颜,她还有多少心愿,他想知道。
  长篙划过水面,小舟缓缓归来。催促年光,旧来流水知何处。怎忘得,楼台上,携手处,灯明人醉。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放完假了。迈村进入冬天,早晚都在二十度左右。乌鲁木齐好像已经下过雪了,很冷。
  第369章
  第三百六十九章
  檀香燃尽, 余味犹存。长明灯仍长明, 故人心却已不同于往昔。
  每年张子厚要来开宝寺三次,她的生辰, 她的死忌, 他的清明节。每次来都加一盏长明灯,如今已然一片灯海。
  他所供的长明灯,灯幡上均不写苏家妇,而写王家女。
  再世为人, 她也已及笄,比起前生, 同样是十六岁出嫁。
  今夜的宝津楼,会是何等的热闹, 她又将会多么高兴, 无需多想,他都替她高兴。方才在铁塔最高处, 他亲眼看着金明池那边的烟火, 足足耀眼了一刻钟。京城里士庶百姓也都跟着一饱眼福了。
  他知道官家爱重她, 视她如珠似宝,放在心尖尖上头, 可他也没料到官家能爱她爱到这种程度。原来这世上, 竟有人比他更懂她, 更爱她,毫无顾忌地让天下人知道她有多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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