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浓花娇芙蓉帐_分卷阅读_22

  第43章
  凉亭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尤氏, 她过来一瞧,见到长乐郡王站在太华县主身边, 微微弯着腰, 也听不真切他说了些什么, 只是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反倒是太华县主那张芙蓉面上让人瞧不出情绪。
  尤氏上前见了礼,瞧着叶二郎身后的两个小郎君,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定是听说了今日裴家小娘子来, 四郎便想偷偷瞧瞧是何模样, 便央求了二郎带他进园子瞧瞧。
  “二弟也太胡闹了, 请了长乐郡王过府做客怎么也不和家里人说上一声, 反而还带着王爷在园子乱逛,也太失礼了。”尤氏轻斥一声。
  叶二郎脸上微有窘态,他倒不是有意偷听寿昌公主和太华县主说话的, 原是想带了四弟过去瞧瞧裴家小娘子, 没想到走到凉亭这边瞧见了寿昌公主,想着若直接带了人过去,怕是有些不妥,便想等寿昌公主离开后在绕道过去, 哪成想长乐郡王瞧见太华县主就不管不顾的要去寻人,他还没来得及拦人,就被寿昌公主抓了个现行, 实在是有口也难以自辨清白。
  “你们还不给公主和县主陪个不是。”尤氏轻声说道。
  叶二郎领头上了前,双手一抬,身子一弯长揖一礼,口中道:“实在是失礼了,今日真是碰巧经过凉亭,见公主和县主想谈甚欢,不敢贸然打扰,本想着绕道而行,不想竟惊动了公主和县主,实在是我的不是,还请公主和县主原谅在下的失礼之处。”
  寿昌公主倒是曾与叶二郎有过几面之缘,也知他的为人不是鸡鸣狗盗之辈,便笑道:“罢了,你们几个也太胡闹了一些,好在是我,若换了旁人,指不定把你们几个当登徒子了。”
  叶二郎脸色一红,又朝着裴蓁揖一礼道:“还请县主原谅。”
  裴蓁在别人府上做客,自也不会太过计较,便道:“二郎君请起吧!”
  “实在是让您二位见笑了。”尤氏一脸歉意的说道,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寿昌公主因着尤氏胞弟娶了她的表妹,自不会在人前给她难堪,又见裴蓁没有介怀之意,便轻笑道:“你且带了他们下去吧!我和太华去那边逛逛。”说着,抬手遥遥一指。
  尤氏眼底带了几分感激之情,又朝着裴蓁歉意一笑,才与叶二郎道:“跟我去寻你大哥来陪郡王喝上几杯。”
  这是尤氏寻的一个借口,想带了叶二郎和两个庶弟先离开园子,不想严之涣却不接她这话茬,反倒是跟在裴蓁身后,大有她要去哪他便跟到哪的意思。
  尤氏有些傻眼,不禁眼带探寻的瞧向了叶二郎。
  叶二郎无声苦笑,摇了摇头,他总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说长乐郡王是为太华而来。
  叶二郎倒想着给严之涣留着脸面,却不想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见裴蓁不理会他,眼底便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低声道:“我知你今日要来靖江伯府,我便想过来瞧瞧你。”
  裴蓁见他一个大男人当众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简直是哭笑不得,又有些让她措手不及,脸上便带了几分恼意,气道:“郡王说的什么浑话,谁用你来看了。”
  严之涣见裴蓁似有恼意,双颊飞上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瞧瞧你,你若是不喜欢,我走便是了。”口中这般说,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哪里有抬脚的意思。
  裴蓁听了他这话,简直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便挽着寿昌公主的胳膊,脆声道:“咱们走。”
  寿昌公主简直要笑死了,被裴蓁连拖带拽的拉走,腰尚不曾直起,远远的还能听见她清脆的笑声。
  严之涣是真不知道裴蓁气在何处,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叶二郎,想着他有妻有妾,应该能了解小娘子的心思。
  叶二郎清咳一声,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可能县主是不好意思了?”
  尤氏白了叶二郎一眼,这说的是什么浑话。
  严之涣摸了摸下巴,他又不傻,这哪里像是不好意思了,他瞧着分明是气恼更多。
  “大少夫人觉得本王是哪做的不妥吗?”
  尤氏干笑两声,虽说启圣风气开放,也不是没有小郎君对小娘子表明心仪之意,可长乐郡王示爱的也太直白了一些,搁谁来看,都觉得像一个惯会沾花惹草的浪荡子。
  “这个……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王爷还是含蓄一些的好。”
  严之涣挑了挑长眉,含蓄?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含蓄了,在含蓄下去,未来媳妇说不准就是别人家的了。
  “您要不送些小礼物给县主表达一下您的钦慕之情。”叶二郎试着出主意道。
  严之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他没少送东西到沛国公府去,不是退回来就是回了相等礼物,想来还是那些东西都不合太华县主心意的缘故。
  “你觉得送些什么好?”严之涣把叶二郎当成自己追妻之路的狗头军师了。
  尤氏听不下去了,也顾不得是否会失礼,不等叶二郎开口,便道:“王爷,不如让二郎领您先去前厅,然后再仔细帮您琢磨可好?”
  严之涣没听清尤氏的话,还琢磨着要送些什么才能讨了裴蓁的欢心,他身边不是下人就是宦官,又哪里能琢磨出裴蓁这样身份的人会喜欢什么,他原来没认亲之前,和生母主母住在舅父家里,倒是见过舅父家的大表哥得罪了的大表嫂后,带了四样点心去丈母娘请她帮着求情,难不成他得先讨好一下未来的丈母娘?
  严之涣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倒是不错,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显然太华县主的婚事沛国公是做不了主的,他还是先把德宗大长公主和晋安郡主哄高兴了再议其它的事情。
  “大少夫人,县主去了哪?”严之涣扭头看着尤氏。
  尤氏忍不住在心里叹气,陪着笑脸:“许是去那边和几个小娘子一道赏花了。”
  “还请大少夫人带路。”严之涣微微一笑,倒也有几分天潢贵胄特有的风采。
  尤氏有些为难,虽说赏花宴时也不是没有小娘子与郎君同席而坐,可今日被邀来府里做客的都是府里的亲眷,若是有人瞧见长乐郡王会错了意,在闹出什么出阁的事,她可就没有法子交代了,若是搁以前,尤氏也不会这样为难,可自打闹出了王家蓉娘那样的事,莫说是靖江伯府,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怕府中的小娘子也有那生了糊涂心思的,一时不察也做出那等下作之事,坏了自己名声不说,更累的一大家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大嫂,您带我们过去瞧瞧吧!”叶四郎央求道,他知府里有意让他和沛国公府的娘子做亲,他倒是也不求沛国公府的小娘子如何貌美如花,可也不想是一个无盐女,以后日日相对,总要看得过去才好。
  尤氏见四双眼睛齐齐的望着自己,不由哭笑不得,没了法子,只能带了人过去。
  叶四郎远远的瞧见一群小娘子围在寿昌公主和太华县主身边,他倒也不敢直勾勾的打量,只央求的看着尤氏,等得了她的暗示后,才悄悄的朝着太华县主身后站着的四个小娘子望去,其中两个身量较矮,一团的孩子气,想来不会是与他做亲的人选,另外两个一个高挑,一个娇小,生的倒都是白白净净,很有几分颜色,较为高挑的那个颜色更好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朝这边望了望,抿嘴一笑。
  叶四郎脸一红,低下了头。
  尤氏倒是没太注意那边,只与严之涣道:“王爷,这花园里还有一处凉亭,您不若到那边歇着,同时也可观景。”一边说着,一边引了了人朝斜对角的凉亭那边走。
  那边一众小娘子见过来了生人,又有尤氏在前引路,倒也不曾慌张,胆子大些的便明目张胆的看了过去。
  寿昌公主险些笑岔了气,与裴蓁道:“大郎可真真是领会到烈女怕缠郎的精髓了,你不若随了他的意,便过去与他说几句话吧!”
  小娘子们倒不知寿昌公主的“大郎”所指何人,只是见她口吻亲昵,又语带笑意的打趣着太华县主,想也知道那个大郎是与太华县主颇有渊源,便打定主意,待知道了谁是寿昌公主口中的大郎后,便要避着些,免得惹祸上身。
  “胡说什么呢!脚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里又与我何干。”裴蓁轻哼一声,红唇轻轻一撇,那张异常娇美的小脸微抬着,神情有些娇纵,可她肌肤雪白润透,芙蓉面似冰雪堆砌而成,似乎轻轻一碰,便要滴出晶莹剔透的水珠,这样小小的娇纵在那张娇艳的容颜上并不让人感到厌恶,反倒令人为那份生动鲜活的美丽而惊艳。
  第44章
  严之涣原本觉得只这般看着裴蓁, 已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一件事,后来又觉得她若能与自己说说话, 便是即刻死去也是甘心的, 可如今, 他却奢望可以得到更多,若是能得到她,他必要为她建一座天底下最好的宅子, 为她奉上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给她穿最华贵的美服,让她拥有无上的权利, 永远无需弯下她那妙曼的腰肢。
  叶大郎得了信赶了过来, 入眼的便是严之涣嘴角含笑望着与亭桥相连的斜对面那处石桌方向, 不由一怔,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一群小娘子在那说说笑笑,显然又以坐在石凳上的两个人为主, 其中一人他是识得的, 是寿昌公主,另一位背对而坐,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只是众人恭敬的态度, 也可瞧出她的出身不凡,直觉告诉叶大郎长乐郡王看的正是那个着浅碧色长裙的小娘子。
  “大郎来了。”严之涣看见叶大郎便招呼他过来。
  叶大郎微微一笑,上前见了礼, 之后吩咐两个庶弟去让下人置上一桌酒菜送来。
  叶四郎也知大哥是有话要与长乐郡王说,便带着叶五郎退了下去。
  “皇太孙已经动身去往蜀地,圣人派了八百精兵随行。”叶大郎低声说道,眉宇间有些郁色,因这处凉亭倚在墙角处,地势又高,坐在凉亭内便可把整个园子的景致纳入眼中,他倒不担心会隔墙有耳。
  严之涣嘴角勾了勾,眼底的笑意渐渐染上冷意。
  “皇祖父惯来偏爱他,这样的做法也不足为奇。”
  “只是却打了宁川王一个措手不及,他怕是没想到会生出王家这样的变故,导致圣人直接命皇太孙去往蜀地。”叶大郎低声笑了起来,皇太孙不足为惧,反倒是宁川王更让人忌惮。
  严之涣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拿手指往身前的盖碗中沾了沾,然后在石桌上写下了一个“赵”字,随后一盏茶水泼了上去,冲掉了那个让叶大郎微怔的字。
  “皇太孙成不了事,等他回京宁川王便会请命。”
  “您是说赵家?”叶二郎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王爷,绝不能让宁川王有机会染指兵权。”
  这样的道理严之涣自然是懂得的,他目光眺望在远处,似有些走神,口中却道:“蜀地之行我必得之。”这不止关乎着他的前程,更影响着他是否能有迎娶裴蓁的资格,先太子的庶长子不会让德宗大长公主另眼相看,长乐郡王的身份也不足矣让她动心,唯有在匹配的身份上拥有足有的优势,才能打动德宗大长公主。
  “余家,实在难以撼动。”叶大郎轻叹一声,蜀地之行不可谓不是举步维艰,匪贼猖獗是一回事,余家的纵容才是壮大他们的根本。
  严之涣神色极淡,他收回了目光,看了叶大郎一眼,嘴角勾着冷笑:“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就不信余家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壁垒森严。”话音儿一顿,严之涣神色变得阴森而危险:“让人在皇太孙归京途中埋伏,不可出了蜀地范围。”
  叶大郎一怔,以为他是动了杀意,可此时动皇太孙明显不是明智的选择,只要他一日为储君,他便会是三王的眼中钉,由他牵扯住三王的视线,才能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严之涣见叶大郎并未领会自己的意思,眉头微皱一下,随后才道:“皇太孙伤在蜀地不足以让圣人震怒,可一人伤在蜀地余家可说是意外,若第二人也伤在蜀地,谁又能说这样的意外不是人为?便是余家,也是百口莫辩。”
  叶大郎眼底闪过震惊之色,随即不赞同的开口道:“您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安危?严之涣冷笑一声,他有今日都是用命换来的,若是在意自身的安危,他不如还做一条狗,由着那些人随意屈辱蔑视,那样,才是性命无忧。
  “有舍才有得。”严之涣沉声说道,他有的只是这条烂命,若不以此来博,他何以让圣人另眼相看,若无圣人的另眼相待,那些曾欺辱过他的人又要如何被他碾在脚底。
  “王爷。”叶大郎还想在劝,却见叶四郎领着端了酒菜的下人远远的朝着这边走来,便立时住了嘴。
  “这个时节野樱桃该是熟透了。”严之涣说的莫名其妙。
  叶大郎听的也是莫名其妙:“王爷若想吃我让下人去给您寻来。”
  严之涣负手而立,却没有应他这话,目光粘胶在不远处的园林中,嘴角衔着几许笑意。
  叶大郎不由生疑,也不知道那片菊海有什么值得让他留意的,刚要开口询问,却听叶二郎清咳一声,他扭头看过去,见他憋笑憋的满脸通红,眉头便皱了起来。
  “王爷,眼下府里虽没有野樱桃,却有樱桃蜜酒,那酒香甜可口又不醉人,最适合让小娘子饮用了。”叶二郎正了正脸色,轻声说道。
  叶大郎听这话更觉得古怪,又见严之涣眼睛一亮,让他叫人去寻了樱桃蜜酒来,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想喝这玩意了?”那樱桃蜜酒甜滋滋的,像蜜水冲的,哪里能入得了口,更不用说王爷素来喝的都是香醇浓烈的烧酒。
  叶二郎觉得自己大哥是真的蠢,也难怪内院里只有大嫂这么一个女眷。
  “大哥,这酒很适合小娘子饮用。”
  叶大郎挑了下眉,示意叶二郎继续说下去。
  叶二郎嘴角扯了扯:“太华县主许是会喜欢。”
  叶大郎这才想起今日沛国公府受邀来赏花,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是瞧上了沛国公府的太华县主,一时间颇有些感慨,不是他看低王爷,只是想要娶太华县主可比水中捞月,实在是不切实际。
  下人取了樱桃蜜酒过来,严之涣便伸手接了过来,单手托着酒盘就朝着园林走了过去,他人物高挑,又生的英气,脚下步伐稳健又快,没等那些小娘子反应过来,人已到了裴蓁面前。
  “我听叶二郎说这樱桃蜜酒香甜可口又不醉人,最适合小娘子饮用了,你要不要尝尝?”严之涣微弯着腰,把酒放在了石桌上,又拿了杯子亲自斟了一盅,递到裴蓁的面前,眼底带着讨好的笑。
  严之涣这副模样简直让叶大郎看不过眼,好歹也是郡王之尊,何至于这样低姿态的讨一个小娘子欢心。
  “弟弟犹记得当年您为娶大嫂过门,也是出尽了洋相。”叶二郎凉凉的开了口,冲叶大郎一笑。
  严之涣这样突然冒出来,吓了裴蓁一跳,她忍不住瞪了一眼,嘀咕着:“怎么这样神出鬼没的。”
  严之涣见裴蓁鲜红欲滴的小嘴上下阖动,又一次想起了他在舅父家中种下的那棵野樱桃树,八月的时候树上的樱桃都熟透了,颗颗都是色泽鲜艳,饱满多汁,娇嫩的一碰那皮就要破,流出香甜的汁液,就像裴蓁的描绘的精致的红唇,那是他记忆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可他觉得那甜美的味道定然不比裴蓁口中的蜜汁。
  严之涣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着,目光有些贪婪的看着裴蓁拿起酒盅,红润的小嘴衔住杯沿,因为这酒是他亲自倒的,他曾握着那酒杯,她的唇衔着杯沿就像是含住了他的手指一般,让他不由生出了无限遐想,脊椎骨更是爬上一连串的酥麻。
  “好喝吗?”严之涣轻声问道,声音带着别样的嘶哑。
  “还不错,寿昌表姐也尝尝看。”裴蓁红唇翘起,扭头与寿昌公主说道,手上的娟帕则在唇角处沾了沾。
  严之涣看着那被樱桃蜜酒浸湿的红菱唇,手指不由轻轻摩挲,想要代替那一方娟帕来擦拭着她唇上沾染的酒液,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让他有些蠢蠢欲动,更觉得口干舌燥。
  他的目光太过火辣,又旁若无人,让周围的小娘子忍不住红了脸颊,裴蓁身后的六娘子却是低下了头,忍不住拿叶家郎君和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做了比较。
  “我说,大郎,这酒既然这样好喝,怎么不给姑姑我斟一盅?”寿昌公主挑眉看向严之涣,又特意点出了自己的辈分,颇有些戏弄他的意思。
  严之涣抬手朝着寿昌公主拱了拱手,大有讨饶之意,刚刚裴蓁才叫了寿昌公主表姐,他若是在眼下叫一声姑姑,可不就把他和裴蓁的辈分拉了开。
  “我给您斟酒。”严之涣怕寿昌公主再提辈分之差,赶紧拿了一个酒盅,给她斟满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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