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本色_分卷阅读_14
成青云点头,不便再多问。
“青云为何会离开成都?”兰行之却问。
成青云怔了怔,回想离开成都的这几日艰辛,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简单地回道:“一言难尽。”
“你去了京城,可有人接应?”
“有的,”成青云点头。
“如此,看来你也不急着赶路,不如,就陪我在杭州多住几天,就当是游玩了,如何?”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了,不管对方怎么安排都得听从,成青云从善如流,说道:“但听大人安排。”
兰行之满意地勾了勾唇。
恰在此时,那瓷缸里的鱼突然跃水而出,跳落在地板上,一旁的侍女见状,立刻俯身去捉。奈何那鱼活跃,周身细滑,不好捉拿,几个侍女俯身追着团团转。成青云抬头,见兰行之与明德视若无睹一般,根本不管那几个侍女在雨中狼狈的奔走。
她再转头看着那两个手足无措的侍女,微微叹口气,瞬间拔出腰间短剑,起身走过去,拨开两个侍女,短剑狠狠地往地上一刺,那活蹦乱跳的鱼顿时被刺了个对穿,钉在地上了。
成青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却不料两个侍女大惊失色,噗通一声朝着亭台对下磕头,“奴婢奴婢该死,请大……大人……责罚。”
成青云困惑不解,连忙拔出自己的短剑,那鱼还刺在短剑上,她干脆就这样拿着回了亭子,一进去就看见明德愤怒的瞪着她,又悲痛的看着那条死绝的鱼。
兰行之哈哈大笑,肩膀颤抖不已,笑得前俯后仰。
成青云疑惑不解,但是看明德的脸色和那惊慌失措的侍女,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事。
她怔在原地,只好等着兰行之笑过了之后给她解释。
“你大胆!竟然杀了我的宠鱼!”明德拍案而起,愤然拂袖,怒不可遏地看着她。
兰行之伸手拦住他,忍住笑,说道:“明德,她不知情。”
什么宠鱼?成青云仔细看这条鱼,鱼鳍鱼尾斑斓飘逸,鱼身修长,鱼鳞呈淡金色,有点像鲤鱼,可是她从未见过。
“这鱼可是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全天下就这么三条,她一刀下去,死了!”明德隐忍,双手忍不住发抖。
成青云拔出短剑,把鱼放在小桌上,说道:“抱歉,我以为这只是一条特殊的鲤鱼。”
兰行之看着她,关切地问:“既然如此,你杀了明德的宠鱼,打算如何赔礼道歉?”
明德气得唉声叹气,可又不能拿成青云如何,又看看自己的鱼,很是惋惜沉痛。
成青云思索片刻,正色道:“我厨艺还算不错,做鱼脍很拿手,不如把这鱼做成鱼脍吃了,也算是给明德留个纪念?”
兰行之一怔,慢慢地转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放肆!你杀了我的鱼,不知道赔罪,竟然还想吃了它!”明德气急败坏。
“那你想如何?”成青云蹙眉,“难道你想让我厚葬了它,给它磕头赔罪?”她干脆“碰”一声把短剑扔在桌上,对明德说道:“既然你觉得不足以平愤,那就让我以命抵命,短剑你拿来刺我,我毫无怨言。可我觉得——”
她话音一转,很是诚恳而语重心长地对明德说道:“你既然喜欢这条鱼,你把我杀了,然后埋了它,有什么用呢?它又不会活过来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吃了它,把它吃进肚子里,这样你就永远和它在一起了。”
明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沉默片刻之后,没说话。
兰行之转过身来,连连点头:“我觉得有理,不如尝尝青云的手艺,也算是赔罪了。”他立刻吩咐侍女起身,去拿刀具和案板。
很快,刀具和案板拿来了,成青云拿起刀,把鱼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开始去除鱼鳞。
短剑随之从鱼背没入,流畅而下,游刃有余,片刻后,鱼骨完整剔除。
她再将鱼肉平摊,下刀,落刀利落,完整的鱼很快被她切得薄如蝉翼。
她将如玉般的鱼肉整齐的码在瓷盘之中,再撒上盐。用侍女备好的作料,调制了一小碟酱汁。
最后,她洗净了手,把鱼和酱汁放在桌案上,侍女摆上筷子。
“好了,请尝吧。”她说道。
兰行之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脍,沾了酱汁,放进嘴里。眉心微微一蹙,勾了勾唇,也不说话,直接夹第二片、第三片……
成青云自己尝了一片,口感细腻爽滑,还算不错。
于是两人你一片我一片,欢乐地吃起来。
旁边的明德闷闷不乐,最终还是悲痛地拿起了筷子,勉为其难地吃了一片,冷哼一声之后,咽了下去。
见兰行之还要下筷,明德将盘子拿到自己身前,说道:“这是我的鱼,理应我吃!”
兰行之放下筷子,对成青云说道:“青云,把剩下两条也吃了吧。”
成青云欲言又止,看着明德。
明德挣扎了一会儿,正色道:“也罢,这两条鱼,能被我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第16章 胡柴入案
成青云等人吃完三条鱼,隐约察觉出,明德多半是会听兰行之的话的。兰行之这族弟内里持重沉稳,但似乎对兰行之亲密,并不故作矜持,可见两人关系不错。
侍女收拾完杯盘狼藉,天色渐渐暗下来,画舫之中,宫灯烛火次第点亮,各层所住的人熙熙攘攘,来往穿梭。光影荡漾映入水面,潋滟婉转。
一行人离开亭台,入了画舫之中的客房,兰行之让侍女为成青云安排了住所,才与明德一同回到自己的房中。
明德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下,若有所思,说道:“行之,她就是你说的成青云?破了蜀郡大案的那个?”
“正是。”兰行之放低了声音,说道:“先皇去世之后,江山各处尽是犬狼的爪牙,蜀郡太守,便是其中一只。除了正好,若是不除,留到今后作为人证也未尝不可。”
“蜀郡每年上缴朝廷的税钱不知其数,这其中到到底有多少入了犬狼的口袋……”明德把玩着桌上的水杯,微微摇头。
“蜀郡地形险要,也是一道防线,如论如何,蜀郡的人,若不为我们所用,就必须为我们所杀!”兰行之目光深邃阴沉,缓缓一笑,“这杭州,漕运发达,关系到将来水师和粮草的调运,更把持着全国上下的漕运,杭州……”他缓缓地握紧手,低声道:“杭州,也必须收入我们的囊中!”
“那是自然,”明德轻轻一叹,眉宇间颇有几分疲惫,“漕运关乎国本,不管粮草商品,大半通过漕运流通,若是不控制漕运,相当于把大半江山拱手让人……但是,如何在杭州,安排自己人?”
兰行之明湛的双眸微微眯起,深邃犀利,只是淡笑道:“自然是已经安排好了。”
明德看着兰行之,突然觉得那张好看的容颜,竟是有些让人胆寒。
“你也应该回京城了,”兰行之对明德说,“此处的事,尽可交给我处理,我怕你我都离开太久,京城……会生出变数。”
“好,明日一早,我便回京。”明德说道。
……
次日,成青云起得晚了些。
连日的奔波让她疲惫困倦,这画舫舒适安逸,她竟一觉睡过了头。
侍女前来敲门,伺候她起床更衣。她放下帐子,隔着帐子吩咐侍女出去,这才下了床,换上衣服。
洗漱完毕之后,侍女前来请她与兰行之一同用早膳。成青云想起胡柴,问了一句。
侍女摇头,只道自己也不知胡柴被安排到了何处。
成青云只好去兰行之那里问。
到了兰行之那里,兰行之已经换好常服,坐在桌旁等候。成青云见桌上只放着两副碗筷,问道:“明德呢?”
“他有事,天一亮就回京了。”
成青云坐下,又问:“胡柴呢?他住在哪间房?”
兰行之告诉了成青云胡柴的住处,成青云放心下来,两人用完早膳,门外侍女告知,请兰行之选择一处地方停靠画舫。
兰行之说道:“青云可知杭州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儿?”
成青云摇头,“我对杭州不熟。”
“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比起成都的桥梁栈道别有一番风致,不如将画舫开往那处,这一路,也顺便体会杭州的风情。”
“也好。”成青云只道自己是客,不好做主,全听他安排。
画舫缓缓地顺着杭州城内的宽阔蜿蜒的河流行驶,两岸勾栏旅舍排闼而开,各色铺面居所次第展开。
两岸街道风情万千,世态繁华喧嚣,车马如水,川流不息。越是到达城中,河面变得越是拥挤,商旅游船、画舫轻舟,渔船竹筏,在蜿蜒迤逦的水面穿梭,在如半月的桥下往来。
很快,画舫便停下,成青云与兰行之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
四周画舫轻舟次第延展开去,更有高大宽阔的游船,犹如水上酒楼,其中旅客往来上下,热闹鼎沸,船上传来丝竹管弦歌舞之声,间或能看见其他船只上舞动的舞女胡姬。
岸上商铺鳞次栉比,楼阁椽飞,错落有致。市井百姓穿梭于两岸街道之间,挥袖如云。
“此处便是杭州最热闹的地方,听闻,这里通宵不眠,即使是夜晚,也犹如白昼。”
“倒和成都的夜市挺像。”成青云欣喜地说道:“只是,成都没有这么多的船只。”她环顾四周水面,轻舟小船数不胜数,大船画舫前前后后便有四五艘。
“那些画舫之上,都是酒楼吗?”
“有的是酒楼,有的是教坊或者青楼。”兰行之指着其中一艘,说道:“那艘画舫,是杭州纨绔达观贵人最喜欢的船。”
成青云了然,恰在此时,有侍女上前来,欠身说道:“公子,巡抚大人请您到椒兰厅共赏舞乐。”
“知道了,待我换了衣服就去。”兰行之对侍女挥挥手,又讥诮地对成青云说道:“这杭州的周巡抚大人,生怕我来了杭州会寂寞无聊,便特意为我包了这艘画舫,还时不时让我共赏舞乐,真心怕我找不到事情做。”
成青云听他阴阳怪气的口吻,不由得蹙眉。
兰行之却不以为意,依旧漫不经心地自嘲,说道:“或许,我没到一处,便总是无端的生出些事情来,各地的大人们,都怕了我,所以这巡抚,干脆就把我困在这船上了吧。”
成青云无心与他共赏舞乐,拱手行礼就要告辞,却不想兰行之握住她的手,竟有些哀怨地说道:“青云,你一定不愿意让我独自赴宴的。”
成青云挣脱他的手,奈何这人用了八成的力气。“大人,我去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兰行之似笑非笑,“难道你上船上,巡抚会不知道吗?与其无声无息的,还不如去见见他,免得巡抚大人见外,你说呢?”
成青云咬牙,十分勉强地答应了。
巡抚大人果然很会安排,成青云与兰行之一进去,布置考究雅致的厅内,便已经陈设好了美酒佳肴,每台案几旁,还有环肥燕瘦的少女,安静乖巧地等候着。
成青云坐在了兰行之的右下方,还未坐稳,身后那等候的乖巧如兔的少女,便伸出纤纤细手,搭在了成青云的肩膀上。
成青云惊得肩膀猛地一缩,连忙回头一看。
少女抿唇而笑,见成青云是一俊俏英气的少年,羞涩温婉的笑容里更是多了几分期冀和甜蜜。
成青云将她的手拂开,说道:“我肩膀受伤了,不要捏。”
那少女担忧地蹙眉,还未开口说话,兰行之却看了过来,“青云,你的肩膀还未好?不然让杭州城内的大夫看看?”
成青云干笑着,说道:“不用。”
兰行之倒是很享受,指挥着少女为他倒酒,为他剥水果,又让少女给他夹菜,可他就看着,一动不动。
周巡抚兴致高昂,点了花牌,让三位貌美的教坊女子合奏一曲,不停让人为兰行之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