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归来之盛宠太子妃_分卷阅读_36

  一旁顾苒见母亲总算与顾蕴说完了话,便要拉顾蕴去自己屋里去,这些日子因郭先生老母卧病,郭先生告了假回去,她们姐妹几个空闲的时间一下子多起来,顾苒百无聊赖之下,可不一有空便缠着顾蕴了?
  姐妹两个正笑嘻嘻的拉扯着,顾菁则在一旁嗔着顾苒:“多早晚你能有四妹妹一半的稳重,娘与我都要烧高香了。”
  顾菁的大丫鬟品儿忽然在外面探了下头。
  顾菁心知有事,冲顾苒说了一句:“好了,我们且先出去罢,别闹得娘头疼。”率先出了屋子。
  等到顾蕴与顾苒笑嘻嘻的出了屋子时,就见顾菁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抖得就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品儿也是白着脸红着眼眶,一看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顾蕴心里猛地一“咯噔”,算着时间,若这一次大伯父仍如前世一般因护驾为虎所伤,消息也是时候该传回京城了……难道品儿与顾菁就是听说了噩耗,所以才会这样的?
  顾苒已急声在问顾菁:“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见顾菁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又一叠声的追问品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姐姐不说,你来说,快说!你倒是快说啊!”
  见顾苒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心里已越发有了底的顾蕴忙低喝道:“好了二姐姐,有什么话我们且先回了抱月阁再说也不迟,你是惟恐大伯母不知道是不是?”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祁夫人的院子。
  后面品儿见状,忙搀着顾菁也跟了出去。
  一行人径自回了抱月阁,顾苒如何还忍耐得住,立刻赶着顾菁又问起来:“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顾菁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哭着说道:“是爹爹他,是爹爹他出事了……”才起了个头,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
  还是品儿含泪补充了一番:“二小姐,四小姐,是白总管适才传话进来,说侯爷在木兰围场为了救六皇子,为猛虎所伤,如今生死命悬……如今情况很不好,皇上开恩,特地打发了人回来接夫人和小姐少爷们去探望侯爷,奴婢不敢惊动夫人,这才会先回了我家小姐。”
  顾苒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姐姐何以会抖成那样哭成那样,她也跟着哭了起来:“爹爹怎么会被猛虎给伤了呢,爹爹武艺那么高强,怎么就会被老虎伤了呢?冰清晶清,快给我收拾东西,我要立时去木兰围场陪爹爹去,快,快——”横冲直撞的要回自己屋里去。
  被唯一还保持着几分冷静的顾蕴给拉住了,低斥道:“二姐姐你冷静一些,我知道大伯父出了事你着急,我们谁又不着急了?可你再着急事情也已经出了,当务之急是如何瞒住大伯母,你这样大哭大叫的,大伯母就算隔几里地儿,也能听见了,大伯母可还怀着孩子呢,你想大伯母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是不是!”
  到底顾准只是伯父不是父亲,且事先便知道会有这一出,何况前世顾准是当日便身亡了,这一次好歹这会儿还活着,是以顾蕴着急归着急,喝住顾苒后,还能有条不紊的与顾菁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大姐姐,如今大伯母是决不能赶路的,不但不能赶路,事情还得死死瞒着她,可大伯父那边也很需要亲人能陪着他,你先别急着哭,且先想想该谁去木兰围场陪大伯父,府里又该如何安排的好。”
  顾菁只是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本性却是刚强惯了的,见顾蕴这般冷静,她也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拭了泪毅然道:“我自然是要去陪着爹爹的,二妹妹一向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留在府里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让娘瞧出端倪来,索性随我一块儿去的好。韬弟是爹爹唯一的儿子,万一爹爹……,照理他第一个该去陪着爹爹的,可他身体自来不好,如今他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且我们姐弟都去了,娘岂能不动疑?整好前阵子娘不是收到家书,说外祖母这阵子身上有些不好吗?我待会儿便去与娘说,由我和二妹妹代娘走一趟天津,探望外祖母,代替娘侍一段时日的疾去,至于我娘和韬弟,还有府里,就只能靠四妹妹照顾周全了,等事情了了,娘和我再好生答谢四妹妹。”
  一边说,一边已深深福了下去。
  早被顾蕴一把搀了起来,满脸郑重的道:“大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伯母和韬弟,替大伯父看好家的,大姐姐也别太担心,大伯父吉人天相,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幸好顾菁外柔内刚,转眼间已有了主意,也幸好她与自己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不让顾韬去长途跋涉的折腾,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阻止顾韬去木兰围场。
  到底是自己的亲大哥出了事,而且顾菁与顾苒都是闺阁弱女子,父亲于情于理都得护送姐妹二人走这一趟,不是顾蕴信不过自己父亲的人品,实在是顾冲天生就没有人品这个东西,万一他在路上对顾韬下手怎么办?要知道父亲面对的诱惑可是显阳侯的爵位与侯府偌大的家产,谁又能不动心的?
  前世顾韬的少年夭亡便是最好的明证。
  届时她鞭长莫及,纵是悔死气死也通无用了,自是将人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安心!
  果然就听得顾菁道:“只是我和二妹妹孤身上路,到底不安全,府里又只有二叔一个成年男丁,少不得只能麻烦二叔护送我们走这一趟了,也不知二叔那里方便不方便?”
  顾蕴道:“我父亲成日里闲着也是闲着,怎么会不方便?大姐姐放心,我待会儿便与他说去,很快就可以给大姐姐答复了。”
  顾菁向她道了谢,随即便皱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事儿瞒着谁也不能瞒着金嬷嬷,她贴身服侍我娘,她知道了才好管住底下人的嘴不去我娘跟前儿乱说,怕就怕……金嬷嬷百密一疏,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所以这事儿少不得还要麻烦四妹妹。”
  这个有心人,自然就是指的他们二房的人了,顾蕴如何听不出来,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大姐姐只管放心,我不会给有心人以可趁之机的。也是大姐姐信任我,才会什么话都与我说,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在我心里,只有大伯父才是显阳侯,便真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也只韬弟才配做显阳侯,其他人,我通不服!”
  顾菁方才把祁夫人和府里的一切都托付给顾蕴时,心里其实是捏了一把冷汗的。
  纵顾蕴素日表现得更亲近他们大房,反而直接视自己的亲祖母和亲父若无物,她也知道当年的恩怨,甚至知道娘亲此番能有孕也是顾蕴的功劳,说到底顾蕴始终是二房的人,一旦父亲真……回不来了,那二叔便有了成为显阳侯的机会,顾蕴这个二叔的嫡长女也将跟着水涨船高,成为显阳侯的嫡长女,而不再仅仅只是显阳侯府的四小姐,万一顾蕴起了私心,她母亲和弟弟岂非凶多吉少?
  可除了顾蕴,顾菁已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托付人选了,顾芷别说没那个本事,纵她有那个本事,宋姨娘终究是嘉荫堂出来的,万一她关键时刻倒戈了,——这个险她万万不敢冒!
  二婶倒是不见得会与祖母等人一丘之貉,可二婶要养胎,她们之间的交情也还不到那一步,更重要的是,纵二婶再与祖母不合再与二叔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闹,也不至于傻到白白放弃显阳侯夫人的位子不要罢?她同样不敢冒这个险!
  惟有顾蕴,她把一切都托付给她固然也要冒险,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所幸顾蕴到底没辜负她的信任,直接就把话挑明,给了她保证和承诺,她总算是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姐妹两个既有了初步的应对方案,遂立刻分头忙活起来。
  顾蕴便去宁安堂见顾冲,顾菁则命人拿冷水来敷了一回眼睛,待瞧不出哭过的痕迹后,才去了祁夫人屋里,至于顾苒,就留下来瞧着丫头们收拾箱笼了,她那副随时都有可能再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别去让祁夫人生疑了。
  宁安堂的小书房内,彼时顾冲也已知道了顾准出事之事,正打算去嘉荫堂见彭太夫人的,不防就有小丫头子进来禀道:“四小姐来了,说是有急事与二爷说。”
  顾冲闻言,先是怔了一下,大女儿可从来不主动与自己说话更别说主动求见自己的,一时倒有些受宠若惊起来,也顾不得要去见彭太夫人了,忙道:“快请四小姐进来!”
  小丫头子应声而去,很快便殷勤的引着顾蕴进来了。
  顾蕴屈膝给顾冲见了礼,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想来父亲已知道大伯父出事之事了,方才大姐姐已做了决定,请父亲护送她和二姐姐即日出发去木兰围场陪侍大伯父,至于府里的中馈,则交由我和三姐姐暂时主持着,未知父亲意下如何?大伯父是父亲的亲兄长,大姐姐与二姐姐是父亲的亲侄女,想来父亲不会拒绝罢?”
  顾冲虽百无一用,却不是傻子,早在听说顾准出事之初,已知道自己势必要走一趟了,谁让显阳侯府的成年男丁除了顾准这个侯爷,就只有他这个二爷了呢?
  他倒也没想过推辞不去,所以才会想去找彭太夫人商量,若去到木兰围场后,顾准的情况好便罢,若不好他们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些事情付诸于行动还不留后患。
  是以听罢顾蕴的话,顾冲立刻说道:“为父自是义不容辞,只是怎么只有你大姐姐二姐姐去,韬哥儿呢,他可是大哥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们显阳侯府第三代唯一的男丁,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大哥有个什么,总不能让他临去时,连个送一程的人都没有罢?”
  顾蕴就忍不住冷笑起来,让顾韬同他一块儿去,才好在路上相机连顾韬一块儿解决了是不是?父亲倒是打得好算盘!
  遂淡淡道:“韬弟身体不好,又是显阳侯府的第一继承人,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且他们姐弟几个都去了,大伯母岂能不动疑,大伯母如今还怀着身孕呢,父亲难道想眼睁睁看着大伯母胎儿不保不成,那大伯父一房,岂非全毁了?”
  顾冲听得大女儿那句‘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好歹’,免不得有几分心虚,想起这个女儿自来什么都敢说的,一时倒不好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得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韬哥儿还是留在府中的好。只为父说话间就要出发了,少不得要见去见过你祖母,向她老人家禀明情由兼辞行,再就是你母亲处也得交代一番,还得收拾箱笼,事情实在繁杂,为父就不多留了,你且先回去歇着罢。”
  向祖母禀明情由兼辞行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罢?
  顾蕴继续冷笑,却是不耐烦再多待了,屈膝行了个礼自退了出去,横竖顾韬留在府中有她护着,祖母纵有三十六计,也休想如愿。
  次日一早,顾冲便带领着十来个护院,护送着顾菁与顾苒姐妹两个,踏上了赶赴木兰围场的路。
  与他们一道出发的,还有沈腾,祁老夫人生病,总不能顾菁与顾苒担心外祖母,要赶去侍疾,沈腾这个同样做外孙的却当没这回事儿一样罢?
  而有沈腾陪着一块儿赶路,顾菁与顾苒心里也多几分底气,二叔论血缘是比表哥更亲,可在彼此有利害关系时,自然还是嫡亲表哥更可靠。
  经过一夜的传播,如今显阳侯府该知道顾准出事了的人都知道了,只瞒着祁夫人一人而已。
  一时间不免有些人心惶惶,毕竟像顾准这样能干且有实权的勋贵,京城实在不算多,更多勋贵人家都因没有实权,以致渐渐没落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大少爷或是二爷做这个侯爷,显阳侯府都不能像现下这般风光,主贵仆荣,主辱臣死,大家岂能不担心?
  还是见顾蕴一如既往的主持中馈发落家事,半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府里也在她的主持下,并未生出半分乱象,众人心里才渐渐有了底气,只依然担心着顾准,暗暗祈祷着侯爷一定要遇难成祥平安归来罢了。
  惟一不忧反喜的,也就只彭太夫人姑侄祖孙主仆几个了。
  当然,于人前彭太夫人还是要做出一副哀戚样子的,毕竟如今大局还未落定,况就算已落定了,她该做的面子情儿还是要做到的,所以此时的彭太夫人,看起来便是一副双目红肿,憔悴至极的样子。
  只是她话里话外的欢欣与喜幸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我前儿还在想着,一般是老侯爷的儿子,他顾准做了这么多年的侯爷,也该轮到我的冲儿做侯爷了,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显见得是老天爷都觉着显阳侯的爵位该是冲儿的,如今要物归原主了,这么多年了,老天爷总算开一回眼了!”
  齐嬷嬷也忍不住满脸是笑:“太夫人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如今总算可以彻底的扬眉吐气了,真是可喜可贺。”
  她原本是极不认同彭太夫人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的,所以前次彭太夫人一怒之下说了那些诛心的话后,她当时虽没说什么,事后却趁彭太夫人心情好时,一直一点一点在解劝着彭太夫人,就怕彭太夫人一时糊涂,真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事来。
  谁曾想这次竟连老天都站在了她们这一边,比起顾准,齐嬷嬷自然更愿意顾冲做侯爷,只要二爷做了侯爷,旁的不说,金嬷嬷那个狐假虎威的东西便再不敢斜眼看她了,以前是时不待我,如今大好的机会既送到眼前了,她除非是傻子才会劝彭太夫人白白放过呢!
  “天知道我等这一日,究竟等了有多久!”彭太夫人冷哼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这便设法把消息传到祁氏那贱人的耳朵里去,等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命悬一线后,我就不信她还坐得稳胎!只待她身心俱损时,我们再出手收拾顾韬那小崽子,没有了顾准和祁氏护着,那小崽子还不是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自知道顾准出事后,彭太夫人便密切关注着朝晖堂的动静了,见事情都传遍阖府了,嘉荫堂那边依然没有传来祁夫人胎气大动的消息,便知道顾菁金嬷嬷等人一定瞒着祁夫人了,所以彭太夫人才会让齐嬷嬷先安排人把消息传到祁夫人耳朵里,而不是先冲顾韬下手,擒贼先擒王,只要祁夫人自顾不暇,要对付顾韬还不是易如反掌。
  齐嬷嬷对彭太夫人正确的决定,一向是言听计从的,这次也不例外,闻言立刻应了:“太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会尽快把消息传到大夫人耳朵里的。”
  朝晖堂是有金嬷嬷坐镇不假,可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何况朝晖堂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又岂是金嬷嬷想防就能防得住的?
  齐嬷嬷原以为事情会很容易,不想一直到第二日,她的人都没找到任何机会,朝晖堂的正房被金嬷嬷领着杏林桃林防得铁桶一般,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无奈之下,齐嬷嬷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宋姨娘和顾芷头上,下人金嬷嬷的人敢拦,三小姐身为主子,宋姨娘身为半个主子,她总不敢拦了罢,话说回来,给嫡母晨昏定省,寸步不离的服侍主母在主母跟前儿立规矩,本就是身为庶女和妾室的本分不是吗?
  只可惜顾芷与宋姨娘依然没能踏进祁夫人的院子半步。
  金嬷嬷是不敢死拦她们,顾蕴却敢,连彭太夫人顾蕴尚且不放在眼里了,何况宋姨娘一介婢妾顾芷一介庶女,又事关重大?
  也是宋姨娘与顾芷并非一丝不苟的执行彭太夫人的命令,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顾准没了,祁夫人一样是她们的主母和嫡母,那她们的生死与前程便掌握在祁夫人手里,她们除非是傻了,才会对彭太夫人言听计从呢,只不过碍于不敢公然违抗彭太夫人的命令,不得不过来走一个过场罢了,顾蕴亲自过来拦她们,反倒让她们暗中称愿不已。
  直把彭太夫人气了个半死,拍着桌子便怒骂起宋姨娘和顾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若不是我抬举她,她能有今日?充其量配个小厮,生的儿女也只能继续做奴才,哪能像现在这样,呼奴唤婢锦衣玉食?哼,敢对我的话阳奉阴违,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们!”
  当然骂得更多的还是顾蕴:“吃里扒外的东西,别人家养的猫会拿耗子,我养的倒咬鸡,与她那个死鬼娘一个德行!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一把将她摁死在血盆子里的,这种时候,不说帮着自家谋划,反一力护着外人,等冲儿做了侯爷,有她哭的时候!”
  骂归骂,却也知道顾蕴惹不起,只得皱眉另想法子,好半晌方吩咐齐嬷嬷:“大的不好下手,那便先冲小的下手,只要小的死了,大的也必定活不成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怎么瞒得过祁氏去!”
  祁夫人有多看重顾韬这个来之不易的独子是阖府甚至是阖族上下都知道的,可以说顾韬就是她的命,纵然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是男是女且未知不说,便是男孩儿,谁又知道养得大养不大?
  一旦顾韬出事,她势必胎气大动,所以先朝祁夫人下手还是先朝顾韬下手,其实根本没有分别!
  顾韬这几日便没有再去族学了,连顾准亲自给他安排的弓马骑射课也暂时放下了,既是因为顾蕴要求他如此,不然祁夫人那边便没法再借口顾韬生病了,怕顾韬过了病气给她影响腹中的孩子,每日早晚只在门外给她问安了。
  也是因为顾韬身体的确不舒服,他打小儿身体就不好,每年一到秋冬季就要犯喘疾,何况如今父亲还生死命悬一线,他又悲伤又害怕又觉得身上压力大,可不就真病倒了?
  是以连日来顾韬除了早晚去给祁夫人问安以外,其他时间都只待在自己屋里,不是睡觉,便是强撑着以练大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能够稍微心安一些。
  这日午后,顾韬既不想睡觉也不想练字,索性带着自己的丫鬟文竹出了屋子,打算去园子里小逛一会儿,就当是消食兼散心了。
  不想主仆两个出了院门,才上了通向园子的回廊,前头就忽然冒出了个眼生的婆子来,一见顾韬便满脸是笑的迎了上前,屈膝道:“大少爷,奴婢是四小姐屋里的卓妈妈,我们四小姐打发奴婢过来请大少爷过去一趟,说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与大少爷说呢,还请大少爷随奴婢来。”
  “卓妈妈?”顾韬皱了皱眉,看向文竹道:“四姐姐素日不都是打发卷碧姐姐出门传话或是送东西的吗,怎么今儿换人了?”
  文竹也是一脸的纳罕:“是啊。”看向卓妈妈道,“你说你是四小姐屋里的卓妈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呢?”
  卓妈妈忙赔笑道:“哎哟,这可是在府里,奴婢难道还敢欺瞒大少爷不成?只奴婢素日不常出来走动,所以认得奴婢的人少罢了,大少爷若是不相信,随奴婢去见过四小姐自己也就知道了,何况奴婢只得一个人,难道还能对大少爷怎么样不成?纵奴婢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啊!”
  说得顾韬眉头渐缓,道:“既是如此,你带路罢。”
  卓妈妈忙应了,殷勤的引着顾韬与文竹往前走起来。
  行至半路,卓妈妈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哎哟”一声忽然摔倒了,顾韬既是主子又是男子,少不得只能文竹去扶她了。
  谁知道文竹连用了几次力,不但没将卓妈妈扶起来,反而自己也摔倒了,偏旁边有个小泥坑,许是前几日下了雨至今也没干,把文竹的半幅裙子都弄得泥泥点点的不能看了。
  此时卓妈妈反倒挣扎着爬了起来,强忍疼痛向文竹道:“都是我不好,累姑娘弄脏了衣裳,要不姑娘先回去换一件衣裳罢?我服侍大少爷过去饮绿轩即可,横竖饮绿轩也快到了,姑娘换好衣裳再过来服侍大少爷也不迟,总不好让四小姐久等不是?等回头得了闲,我再请姑娘吃茶,向姑娘赔不是。”
  文竹见自己的裙子的确没法儿见人了,便拿眼看顾韬,顾韬历来就是个宽和的,想也不想便摆手道:“既是如此,你便先回去换衣裳罢,换好后也不必再过来服侍了,四姐姐屋里难道还能少了人服侍不成?”
  “多谢大少爷,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文竹屈膝向顾韬道了谢,便先折了回去。
  顾韬这才与卓妈妈一前一后的继续往饮绿轩的方向走起来,嘴里还问着卓妈妈:“四姐姐有与妈妈说,找我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这么要紧的事,四小姐怎么会与奴婢说呢?”卓妈妈一边虚应着,一边已猛地扑上前要从后去捂顾韬的嘴,打算随后将他往旁边的假山石中拖,假山石后有一个水池,顾韬贪玩儿不慎跌入水中溺亡了还是很能取信于人的,毕竟他才八岁大,怎么可能不贪玩儿?
  只可惜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顾韬的身体之际,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卓姐姐,原来你还在这里,四小姐见你久久请不到大少爷过去,特地让我来瞧瞧呢。”说话间,已不由分说揽上了卓妈妈的脖子,不着痕迹将她往后一拉,她已离顾韬在一丈开外了。
  卓妈妈心下一凉,忙应声一看,就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对方未必认识她,她却是认识对方的,不是别个,恰是顾蕴跟前儿的卓妈妈,真正的卓妈妈。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她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一早就暴露了!
  卓妈妈也不与眼前的西贝货废话,只笑向顾韬道:“大少爷,我们四小姐正等着您呢,让刘妈妈服侍您过去饮绿轩罢,奴婢好些日子没与卓姐姐说体己话儿,难得今日彼此都得空儿,可要好生叙叙旧才是。”
  顾韬只是身体弱,人却不傻,早自真假卓妈妈的言语神色间,猜到事情有异了,再往深里一想,免不得就有些齿冷心寒,却不欲顾蕴难做,遂点头道:“既是如此,就有劳刘妈妈带路罢。”
  一旁刘妈妈忙应了,引着顾韬往饮绿轩方向去了。
  卓妈妈待他们走远了,这才忽地一拳大力砸在了西贝货的肚子上,恶声恶气的道:“你这贱妇,竟敢冒充我,说你是卓妈妈,你是卓妈妈了,那我又是谁?我今儿不把你这瞎充字号的贱妇打个烂羊头,我再不活着!”
  将其痛揍了一顿,才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根绳子出来,将她绑了,连嘴巴一并堵了,拎货物一般拎着消失在了假山石后。
  顾蕴见了顾韬,有些事姐弟两个已算是心照不宣,便没有多说,只闲话了几句,便让刘妈妈送他回去。
  她自己则去了小厨房的柴房见那个假卓妈妈,第一句话便是问后者:“说罢成婆子,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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