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落花逐水流_分卷阅读_60
“是啦,你说的对,”陈阿娇又端起碎冰暗纹小碗来,喝一口,“果真是出事了——”
她的音色很淡,很浅。
却很好听。
余光里,彻儿正走近。我那时不知着了什么魔,跟他扭性子,他没在,我反倒不会为难卫子夫,他一来了,我却也不肯轻易罢手了。
因道:“本宫没怒,息甚么‘怒’?少给本宫扣帽子!本宫便要惩你,又怎样?”
我嗓门儿向来大,本是跟皇帝怄气的,这话自然要说给皇帝听。我本不怕在他面前乖张跋扈,我原就是这样个人,与他那位娇滴滴的卫夫人可完全不同。
卫夫人果然娇惯了,才被我对着呛了几声,便落下泪来,屈身一个响头一个响头磕下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我这下火熨的更大,这可怪啦,我又没要她命,她却一口一个“饶命”!眼角玄色冕服落了近处,他可是走的愈来愈疾,我心里冷笑,呵,彻儿你好样的,也晓得急,怕我剐了眼下这位娇娇弱弱的美人么?
因拔高了音量:“卫夫人,本宫何曾说过要你的命?你紧起来!你肚里揣了个了不起的人物,本宫可不敢惹!本宫怕折了寿!”
这话是赶上了,说的的确不好听。不过,我想皇帝定是能体谅我,陈阿娇说话,何时好听过啦?
他那一队人浩浩过来,我不用看便知,他此刻定然是气汹汹的。他也一定知道,我是瞧见了他。
卫子夫此刻已经惕惕然:“陛下……”
我身边的宫女子皆依列谒下:“陛下万年无极!”
风肃肃,在耳边刮的好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请各位亲对应着寂寞空庭春欲晚(12)来看,那一章结尾我提醒过有伏笔,这(13)基本对应起来了,线索基本都串起来了,接下来伏笔都会慢慢挑出来,该虐的人我一个一个虐去…
最后对那个专注黑我一百年的说一句,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反复打脸被打过那么多次了还不消停?什么叫我要借着写陈阿娇的番外重新写故事啊?作为一个正常的作者,自己本身都是有情节构思的,陈阿娇那些我只是想交代一下过去的事,也就是插叙,你哪里看见我推翻重写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黑我,黑的开心吗?一再地说什么陈阿娇不可能磨镜,逻辑不对,我擦,你才看了一章就那么会下结论?!!陈阿娇磨镜那章我埋了多少线索在里面,你理解能力那么浅半点看不懂,还怪作者写的太深?
真是呵呵呵呵了…
天天在我文下精分很开心???
第55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14)
我不说话,拧着脾气,却也不谒。
他已到了跟前,好久也不说话。我微觑他,却见他眼角是抬起的,微微茫茫的光泽正吊在眉梢,竟有些微的笑意,是我捉摸不透的。
君心难测。他这样怪。
“免。”他连手都不抬,利落地蹦出一个字。他等了好久,嘴角分明挂着笑意,声音却冷似寒窖:“陈阿娇,朕等你呢,你这皇后这样做下去怕是不行,自个儿规矩都不灵犀,怎么管教后宫?”
我杵了一会儿,拧着,却终于还是跪下:“陛下长乐无极。”
心憷着。他的宝贝疙瘩小美人被我逼跪了这儿,泪涟涟的,我不信他不怒,这好高深的皇帝,怎么整治我却还不知呢。
他的目光自我肩胛滑过,我知他在瞧卫子夫,原以为他会作色,却还是我道行太浅,对上了这老谋深算的皇帝,输的彻彻底底。
他居然向我伸出了手:“免,娇娇。”
那一刻,我的确有一丝感动,甚而对他的幻想又都回来了。以为他还是从前宠我无度的彻儿。就像那一年白虎殿上,我与群臣跪谒,“遵上谕”迎太子即皇帝位,他那样从容地走向我,浅浅一笑,也是如今天这般伸手扶我起来:“中宫。”他叫我“中宫”。
我以为他真的回来了。
“谢陛下。”我起身,仍握他的手,体温的递续,竟让我有一刻触电般的惊惶。他看着我浅笑:“娇娇,夫人卫氏究竟做错了何事,你这样恼恨?”
是笑着问的,我能恼着答么?
我说:“也没什么,就是冲撞了凤驾。本宫看着不惯……”
他笑:“娇娇,你不是知道她身怀有孕么?”
我一怔,竟不知要怎样续他的话。
“是了,本宫是知道。陛下目今膝下无子,这龙胎……本宫身为中宫之主,也关切的紧。”皱了皱眉,还是搪塞了一下。
“好,那极好……”皇帝连眉间都掬着一簇笑。可这味儿……怎么这样品不过来呢?我心塞塞的,这皇帝打小儿没少给我下绊子,他鬼主意可比我多。我正忧虑,他却牵起我的手,把我往卫氏那边儿塞,他道:“你将子夫扶起吧,娇娇,你闯的祸,自个儿顶着。”他眉色忽一冷:“你是中宫皇后,掖庭永巷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往后,切记不可这样任性。”
原是要给卫子夫卖个这么大的面儿呢!难怪方才皇帝不叫“免”,舍得她这样跪着,原是要叫我去扶!
大概我是嫉妒的。我本不是个宽容大度之人,彻儿这般回护她,我当真心里不好受。因急说:“本宫偏不去!本宫不扶!您洪量,叫‘免’便是,——陛下竟还记得我乃中宫皇后!这掖庭永巷诸美人这般多,我个个都要去扶么?”
我那时年少,心眼子不多,——若换作现在,只怕也懂得曲回,人啊,总是要吃点亏,才长记性。
君上大怒:“陈阿娇!你大胆!”
我是有些憷,彻儿为人,素来宽和,——至少,除却朝堂之上与诸位臣工针锋相对,他对待后宫,一向是表面宽和的。
我自幼与他一块儿长大,竟未曾见过他在后宫,撒下这么大火。
卫子夫提裙裾正要起身,她仍是柔美温善的,那一刻,竟差点连我也骗过去了,——或者,她真是未曾骗过我。那是意外,那真的只是个意外。
她绝无想过要害我。我信。
她轻声,眼睫之下仍泛泪泽:“陛下,妾能起身……不便要与人扶的。”
彻儿眉色仍极冷,——那是对着我的,他才不舍得与他的美人横眉冷对呢。他向卫子夫道:“你跪着,朕让皇后来扶你,皇后便会扶你!你便这样跪着!”
当真是好冷的帝王心!
“我若不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