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医女庶手驭夫_分卷阅读_266
姚燕语躺在被子里看着帐子顶,想着不知卫章现在在做什么,粮草药材筹备的怎么样了,何时才能赶到济州等。翠微把姚燕语换下来的衣裳收拾起来,又把明天要穿的拿出来放在旁边的衣架上。转头看见姚燕语睁着眼睛发呆,便凑过去劝道:“夫人,是不是太累了睡不着?奴婢给您松松肩?”
姚燕语往里面靠了靠,说道:“你来,陪我说说话。”
翠微把衣服放好,笑着靠过去帮姚燕语捏着肩膀,低声问:“夫人是不是想家了?”
姚燕语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也不知道京城现在怎么样了。”
“这还不简单?夫人写封书信叫个人快马送回去不就是了?咱们不是带了八个闲人来么。”
“你倒是提醒了我,看来我这两天是累傻了。”
“那奴婢去给夫人准备笔墨?”翠微说着,欠身坐起来。
“算了,明天再说吧。也不差这一晚上了。”
“那夫人好好想想,把咱们今儿这一出说给将军,让将军也高兴高兴。”
“你呀!”姚燕语笑着点了一下翠微的额头,“多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今天这事儿是迫不得已,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干了。你都不知道我给那陆家少爷治伤的时候心里有多愧疚。”
“他们家借机囤货,发国难财,受这点苦也是应该的。”翠微扁了扁嘴巴。
“那不一样,当家人是当家人,那个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呢。”姚燕语轻声叹了口气。
“若不选他下手,那陆老夫人哪里会如此慷慨?说白了夫人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家,他们拿出药材来赈灾,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便是功劳一件。若是借机囤货,哄抬药价,皇上可是要诛了他们九族的。”
姚燕语轻笑道:“你说的不错。”
两个人随便说些闲话,翠微给姚燕语捏着肩膀脖颈,没多会儿的功夫姚夫人便打起了哈欠,渐渐地睡着了。翠微也不再出去,只把转身把旁边的拉住吹灭,拉高了棉被睡在了姚燕语外侧。
第二日还是要去伤民棚,虽然有陆家派来的郎中,但姚燕语还是不放心,而且那些郎中用药也远不如她高明。药材得之不易,要物尽其用才行。
这边大事已定,姚燕语便让童县令自去忙别的,而她自己再检查完了重伤重症者之后,中间抽了个功夫,寻了笔墨来给卫章简单的写了一封信。心里大致意思是说自己很好,县衙虽然条件简朴些,但能吃得饱穿得暖,将军无须挂念。另外济州县大户陆家捐了几十车急需药材,这边的伤病暂时控制住了,请他不要着急云云。
写到后来,姚燕语咬着笔管想来点抒情的,却又是满腹相思不知该如何书写。最后满脑子搜刮了一遍,只把古人的一阕词给借了来写在了最后: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完之后,自己看了一遍,又笑着摇头,觉得太酸了,想团了重新写,又不忍心。便把心一横,找了个信封把信装进去,拿了火漆封好交给葛海。
葛海见是夫人给将军的书信,自然不敢怠慢,当时便叫过可靠的亲兵把书信交给他,叮嘱道:“快马加鞭送到将军手中,切不可耽误。”
亲兵领命,即刻牵了马疾驰而去,离开济州县直奔云都城。
而与此同时,云都城方向正有一批流民拖儿带女的朝着济州县的方向旖旎而行,亲兵的马蹄践踏起来的残雪打在一个一身褴褛的男子脸上,男子转头看了那快马一眼,斜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恨意。
“走了走了!天黑之前赶到济州就有饭吃了啊!”一个老者嘶哑的喊了一声。
“是了,快走快走,晚了可就进不了城了。”有个妇人牵着七八岁的孩子随声附和道。
众人原本疲惫的脚步因为有饭吃而快了些,男子抬手拢了拢散落的一缕脏兮兮的头发,一步一拐的跟上了逃难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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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陆家给的那几十车药材再加上济州县粮仓里的粮食,童大临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姚燕语也清闲了许多,不再着急以太乙神针为伤患者医治,而是只让郎中和几个医女把伤患分为几种,伤风受寒的,因伤高热的,还有吃喝不干净引起痢疾的等,再把病患各自分开区域,统一开方煎药,另安排专人负责。
虽然病患极多,但因为统筹方法得当,再加上陆家给找来的那些郎中都仰慕国医馆医女们的神奇医术,想着能偷师学一点也是好的,一个个儿干的相当认真卖力。而姚燕语又天生不是藏私的性子,有人想学习,她便倾囊相授,如此,上午姚院判问脉的时间便成了他们最喜欢的时候,跟在身边只听医女们跟姚神医的问答,便能大受裨益。
且事情一经传开,更有一些别家药铺的坐堂先生偷偷跑来听讲学习。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至第四五日时,小小济州县数得着的三十几名郎中便到齐了。
姚燕语见状,索性让这些人按照自己所长分组,给不同区域的伤患诊脉开方,然后鼓励他们大胆的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她在一一加以评述。
童大临这人也挺有意思,他见姚燕语很喜欢给这些人讲医,而那些郎中们又听得带劲儿,干脆命人在伤民棚旁边打起了帐篷高台,专门给姚燕语讲课用。
姚院判一身二品医官袍服站在高台之上侃侃而谈,对每个人书写的脉案及药方都做出极其精辟的评判,有肯定也有批评,而且句句直中要害,让人心服口服。
又有一些不是郎中的人赶来凑热闹,便有喜好丹青笔墨的人偷偷地把姚夫人这神情姿态付诸笔墨。
但见那素色纸张之上,有一女子,明眸善睐,神采飞扬,亭亭玉立如芙蓉出水,冷艳卓绝如白梅临雪。她身着大云正二品的医官袍服,头戴镶嵌了孔雀石的锦丝冠,虽然女做男装,却不见一丝矫情,恰是温润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幅丹青经画者回去后稍加润色,便被风流名士重金买去,之后又经过上百遍的临摹修饰,几十年之后,终成为大云朝百姓们家家悬挂,日日香火供奉的医仙。此是后话,此处不宜赘述。
姚夫人一时兴起,给济州县的郎中们上了精辟而深刻的一课之后,便在济州县掀起了一股习医的风潮。尤其是那些家境尚可却投上无门的人家,好像是找到了一条通天的捷径一样,纷纷打听姚院判可还再收学生,他们家的长女次女幺女等天资聪颖,愿追随夫人,虔心研习医术。往大了说是兼济苍生,往小了说最起码能保一家人平安康泰。
这是姚燕语始料未及的,但却又是意外的惊喜,于是便让翠微暂且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又说等回去奏明皇上,等皇上准国医馆在济州县设立分学了再欢迎这些人来报名。
却说这边童大临正竭力的劝说众人各自回去重整家园,等家园修好了,大难过去了,明年春暖花开之时,说不定皇上就能批下咱济州县国医馆分学来,到时候大家再来报名不迟云云。
众人散开,童大临刚牵着袖子擦了一把汗,还没来得及感慨,便听主簿大人匆匆来报:“大人,城北又来了一拨灾民,不是咱们济州的百姓,像是从帝都城郊长途跋涉过来的。”
童大临立刻瞪眼:“我济州就那么点存粮,这已经收容了两万多难民了,再收,咱们都得去吃树皮了!”
“可是,大人……”主簿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为难的说道:“这些人已经到了城外,我们也不能强行赶走啊!”说完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在济州县城之外吧?”
“每天每人只给一碗粥。”童大临狠了狠心,好像那一碗稀粥是他的心头肉一样。
“好嘞。”主薄答应一声,赶紧的下去安排去了。
童大临则转身拱手道:“请姚大人先去休息,下官也过去瞧瞧。”
现如今灾民的事情就是大事,等闲忽视不得,姚燕语便微笑点头:“大人尽管去忙,不用顾虑本官。”
待童大临走了之后,翠微忙上前劝姚燕语:“夫人去后面休息一下,喝杯茶吧。咱们派去京城送信的人回来了,将军有书信给夫人。”
“嗯。这边你盯着点。”姚燕语转身去了后面临时搭建起来的茶室。香薷细心,来的时候自带了一斤姚家茶园里的茶叶,所以即便在这种破屋烂瓦之下,姚夫人也能喝一口可心的热茶。
半夏把卫将军的亲笔书信递过来,姚燕语茶也来不及喝便撕开信封,拿出里面雪白的信笺展开来读。
卫将军的字银钩铁画分外有力,只是字里行间却透着极大的无奈。原来朝廷已经征集了一部分粮草和药材,因为收到姚燕语的书信知道济州这边药材暂时够用,姚远之便命人把先筹集起来的粮食药材送往没有钦差赈灾的州县。
其实卫章也知道,像济州还有恒郡王憬郡王亲自前去督促赈灾的州县肯定要比那些没有钦差的地方要好过些,虽然大灾之下,不管是大户还是贫民,都深受其害,但地震不是水灾火灾,粮食草药什么的却不会被烧掉也不会被冲走,挖开那些坍塌的库房,吃的喝的还是会有的。只看县里的官员如何跟那些富商大户协调罢了。
就像济州这样的地方,童大临不敢得罪陆家等,但姚燕语一来便有办法。而其他州县就不一定了。为天下百姓计,姚远之的方略是正确的。但如此一来,卫章来济州的行程便会再拖几天。
姚燕语看着卫章字里行间对老岳父的些许微词便忍不住轻笑,看到最后,卫将军居然也有一首词,却不是什么名家手笔,而是他一个完全不懂风月的家伙胡诌的,字句虽然对仗不工整,但勉强押韵:一日不见隔三秋,两日不见愁白头,待到他日终相见,淋漓酣战再无休。
看前两句还有点谱,待看完第四句时,姚燕语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笑骂了一句:“这个流氓。”便把信笺折叠起来塞进了信封丢到了茶桌上。
其实她却不知道,卫将军看到她的书信时那种千回百转百爪挠心的样子,说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事实上卫将军当时恨不得立刻快马加鞭跑来济州,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摁到床上放肆一通再说,他们是皇帝赐婚的正经夫妻,朝朝暮暮都嫌不够呢!谁要跟她什么‘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但不管心里有多么想,卫将军还是个理智的人。面对妻子的温婉情书,最后他也决定风花雪月一把。只是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除了兵书就是兵法,对这些香艳诗词上却是一窍不通。想着找唐萧逸这二货过来帮忙吧,又怕被他笑话
再说,夫妻之间的悄悄话让第三个人知道了也终究不好。所以卫将军花费了一整夜的功夫,写写画画,涂涂改改,最终写成了这么一首打油诗,还被夫人给鄙视了……哎!真特么不容易啊!
且说童大临又接收了一批灾民,却不准这些人入城,只在北城门外稚气粥棚,每日一碗稀粥,不求温饱,只愿饿不死这些人就行,而县衙的三把手主簿大人明确说了:济州县没有余粮,希望诸位吃完这顿尽早离开,继续往南走,逃离这重灾区,到了恩城地带就好了,据说那里基本没受地震的影响,且今年恰逢丰收年,肯定能让大家吃个饱饭过个好年。
当然,这些话对这些灾民来说无异于放屁,他们根本不信,就算信也没用,已经逃亡了三五天了都没吃上顿饱的,在这里虽然不能吃饱,但每日一碗粥最起码能保住命了。
去恩城?谁还有命走去二百里路之外的恩城?早成了路边冻死骨了。所以任凭主簿大人喊哑了嗓子,城外的灾民始终有增无减,离去的人寥寥无几。
“大人!您得想个办法了!再这样下去,这灾民越来越多,若是还只是一碗稀粥的话,怕是会极其民变啊!”主簿大人如丧考妣的苦着一张脸,劝道。
童大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钦差姚大人本来还说几日后会皇上会给粮食和药材,可如今过去五六天了,粮食没见一颗!药材也没见一两!坐吃山空知道吗?!本县身为父母官,自己的几万灾民还管不过来呢,哪里顾得上那些外乡人?!”
“说来也奇怪了,这些人从北面来,怎么不去京城?咱们济州这小地方不管怎么说也比不上大云帝都啊!”县衙二把手县丞大人撵着稀落的山羊胡,叹道。
“真是奇了怪了!帝都总不能少了他们的一口饭吃吧?!”童县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还是主薄大人解了二人的惑:“下官听一个灾民嘟囔,说咱们济州县有神医坐镇,得了病不用吃药,见神医一面,药到病除。”
“……”童县令捻胡子的手一顿,一着急力道没把握好,差点揪下一缕胡须来。
“嗯……咳咳!”二把手一口茶喝下去差点没呛死,好不容易咳嗽了一阵子喘匀了气儿,方不可思议的看了童县令一眼:“有这么神?”
童县令已经被下巴上的疼痛给拢回了理智,只是苦笑着点点头:“差不多吧。”这有神医坐镇是好事啊,可招来这么多灾民就不怎么好了……哎!县太爷很忧郁!
“那还请大人回去跟神医商量一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那些人赶紧的散了去?他们再这样围着城门不走,将来定要酿成大祸啊!”县丞朝着县令拱手叹息。
是啊,人越积越多,粮食支撑不了多久了,一旦断粮,这些人还不得哄抢一气?童大临有何尝不知其中的厉害?只是神医之所以被称为神医,那就不是他童大临随便能使唤的人啊!
“大人,此事关系到咱们济州县数万百姓的安危,还请大人不要犹豫了。”主簿也拱手劝道。
“就是啊,大人回去同神医商议一下,请她出面把城北那些带伤带病的灾民诊治一番,给他们除去伤病让他们赶紧的往南去吧。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他们多呆一天,咱们就不安生一日啊!”县丞又劝。
“哎!”童县令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吧,今晚本官就去同姚大人说些好话,请她想个办法。”
“大人英明。”县丞和主簿齐声道。
“若是姚大人不依,咱们还是要另外想办法的。”毕竟姚院判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身为县令可不敢随便得罪。
县丞赶紧的抱拳躬身表忠心:“那是自然,大人只管去求神医,我们也另外想想办法。这个时候,咱们定然与大人同舟共济。”
“反正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童大临又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茶盏一放,说道:“建川你带着典狱去城外,负责看好那些外地来的灾民,勐谦你再带人去那些大户人家以县衙的名义借些粮食来。哎!说起来——你知道本县现在多希望哪个大户家里再有个得病受伤的,再请咱们姚大人一出手,让他们捐个几十车粮食出来。”
县丞勐谦公和主簿建川公相视一笑,心想有陆家那么一抹事儿,各大户现在听见姚神医都绕道走好吧?只是这话能想不能说,二位官大人各自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茶盏起身出去各办各的差事去了。
回到内衙,童县令先把那身官袍换下来,官帽摘掉,又叫夫人打水来认真的洗了把脸,重新梳过了头。方理了理衣襟准备出门。李氏纳闷的问:“老爷这是做什么去?”
“去找姚大人商量一下城外灾民的事情。”童县令说到这里忽然想住了脚,吩咐李氏:“你先替我去瞧瞧,看姚大人那边方便不方便,就说下官有赈灾要事要跟姚大人讨个主意。”
李氏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对着镜子拢了拢发髻,又理了理身上的府锻棉袄,方往姚燕语住的小院里去。
片刻后,童县令在姚燕语住的屋子里落座,并喝上了姚家茶园里自产的香茶。
“嗬!这茶可真是好——香远益清啊!”童大临闻过茶香之后,颇为享受的啜了半口,缓缓地咽下去,但觉入口清香,回甜清冽,简直妙不可言。
“童大人喜欢,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送大人一点。只是这次来的匆忙,带的不多,大人莫嫌少就成。”
“不不!岂敢岂敢!”童大临赶紧的赔笑道:“姚大人来我济州县,下官没有好东西孝敬,反而要大人的茶,这说出去怕是我济州的百姓都会骂下官没脸没皮的。”
姚燕语笑道:“不过是几两茶叶,原本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我娘家在南边的茶庄里自产的。大家不过是喝个新鲜罢了。”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童大临说着,又朝姚燕语拱了拱手。
姚燕语笑道:“童大人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童大临知道这位姚神医不是那种难缠的人,也不好绕弯子,便直接说了来意:“姚大人坐镇济州,许多灾民都慕名而来,想求姚大人神医祛病。虽然那些人不是下官辖下的百姓,但下官看着也着实不忍。还请大人拿个主意。”
姚燕语轻笑道:“听大人这意思,我还得出去给这些灾民治伤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