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卷阅读_293

  预期朝中文官可能出现反应,想想任职期间可能出现的状况,孟十二郎顿时泪如雨下。
  演技都不必了,面条泪挂在脸上,怎么看都是无比“激动”。
  “臣……谢主隆恩。”
  不谢恩还能怎么着?
  被皇帝囫囵个的架到火上烤,谁敢往下跳?
  胆敢不从,跳下来也要被切片下锅涮,还不如老实被烤。
  孟清和很识相,万岁喊得响亮。
  永乐帝很满意,道:“鸿胪寺左少卿一职,卿只是暂代。待送走鞑靼瓦剌使者,朕另有安排。”
  简言之,什么时候把鞑靼和瓦剌的使者送走,什么时候才能卸任。
  一直不走,爱卿就一直暂代吧。
  听到朱棣的话,孟清和拼命咬牙,好悬没吐出一口血来。
  该说永乐帝知人善用,还是无血无泪的封建主资本家?
  甭管怎么说,好歹也给了个任职期限。
  不着痕迹的磨了磨牙,孟清和垂首,下拜,拍着胸口保证,一定把鞑靼和瓦剌的使者尽快送回草原。
  永乐帝点头,又道,送回去的时候,最好能暂时解除大明的边患,把草原上的水搅浑。若是能让鞑靼和瓦剌无暇南顾,那就更好了。
  听明白了皇帝话里隐含的深意,孟清和再拍胸口,大力保证,好,没问题,臣一定拼尽全力!搅浑水,臣在行!
  永乐帝大笑,破天荒拍了一下孟清和的肩膀,道:“爱卿大才!事成之后,朕有重赏!”
  砰的一声,孟清和大礼参拜,五体投地之时不忘高呼:“陛下圣明,万岁万万岁!”
  他才不承认自己是被永乐帝的龙爪给拍趴下的,坚决不承认!
  翌日,敕命下达。
  “敕兴宁伯孟清和复行后军都督府佥事,镇大宁……任鸿胪寺左少卿,掌会同馆,理番事。”
  之前被收走的官印和乌纱当即送还。在都督佥府事的官印旁,还摆着鸿胪寺少卿的官印和腰牌。
  到伯府宣旨的是侯显而不是郑和,对孟清和却是同样的和善。
  或许是在草原上吹了风的关系,侯显面皮黝黑,身板比郑和还要强壮,当真是无比的爷们。换下象征着内侍的圆领葵花衫,没人能想到这样的爷们会是个宦官。
  孟清和谢过侯显,荷包递出,“侯公公辛苦。”
  侯显笑呵呵的说道:“兴宁伯好意却之不恭,咱家就收下了。”
  侯显表达出足够的善意,孟清和投桃报李,气氛愈发融洽。孟清和趁机向侯显询问了鞑靼和瓦剌的部分情况,侯显毫不藏私,据实相告。
  天子派他来传旨,即是因他曾北出草原。兴宁伯既然问起,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孟清和谨记侯显的身份,问起话来,时刻把握着分寸。
  侯显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暗暗点头,兴宁伯果真是个聪明人,难怪天子委以重任。借此机会同兴宁伯结个善缘,绝对是有益无害。
  虽有天子许可,侯显仍不能在孟清和处停留太久。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孟清和亲自送出正堂,在大门前止步。
  侯显笑着躬身道别,上马离开。
  送走了侯显,孟清和回到三堂厢房,坐在桌边,看着并排摆着的两个好官印,叹息一声,先是郑和,再来侯显,早晚有一天,自己会顶着个“宦官之友”的大帽子,被文官口诛笔伐。若有幸被载入史书,有九成的可能被归入佞臣一类。
  为了有个好名声,就和宦官划清距离?
  孟清和摇了摇头,他不是古人,后世名声如何对他不重要,活着才是实际。
  为了名声,各种傻缺,打死他也不干!
  何况,较真起来,永乐朝的宦官名声算不上差。
  洪武和永乐帝时期的宦官,越是贴身伺候的,越是爷们。尤其是永乐朝,如郑和,侯显,白彦回等,都跟随永乐帝上过战场,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经历过大阵仗。
  论军事素养和个人能力,并不逊色于优秀的武官。所以,才会有侯显出塞,郑和王景弘下西洋的壮举。
  但成功的独特处,就在于不可复制。
  洪武朝的宦官听话,永乐朝的宦官彪悍,在这之后,除了主持修建北京九门城楼的阮安,明朝的宦官基本同奸佞直接挂钩。
  东厂西厂,王振魏忠贤,全都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不过,在李闯攻进京城,崇祯走投无路时,最后拿起武器保卫皇宫的,只有宦官,陪崇祯到最后的,也是宦官。
  一饮一啄,冷暖自知。
  宦官为祸不假,但将宦官推到台面上,与文臣相争的却是皇帝。
  这背后有太多权谋倾轧和无奈不能诉之于口。
  永乐帝是马上皇帝,有他在,没人能翻起浪花。武官不行,文臣同样不行。他的继承者却不一样。为压制日渐膨胀的文官势力,只能推出宦官和文官角力。
  发起者和倡导者就是仁宗的儿子,永乐帝的孙子,明宣宗朱瞻基。
  按照后世的说法,还没君主立宪呢,就想把皇帝架空,中旨不当回事,当真不把豆包当干粮!
  于是,宦官集团崛起了。联合永乐朝重建的锦衣卫,同文官集团展开了不屈不挠的集体掐架和政治斗争,成为了明朝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尽管,这风景实在算不上好。
  想到这里,孟清和无奈叹息。以他往日行事,以及同宦官的关系,想不被归入佞臣也难。
  谁让记载历史的笔掌握在文官的手里,皇帝都能骂出X,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伯爵。
  孟清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既然注定要被视做佞幸,那就佞幸到底!
  掐架?
  他从来就不惧!
  当日,沈瑄难得没加班。
  策马走在街上,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
  天色已暗,除了巡逻的校尉,几乎没什么光亮。
  行到中途,沈瑄突然停住。
  不远处,孟清和正披着斗篷,提着灯笼立在雪中。
  一瞬间,暖流冲刷过心头,沈瑄拽紧了缰绳,策马快走几步,距孟清和五步远,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怎么在这里?”
  “等侯爷。”孟清和搓搓手,哈了一口气,“遇上喜事,高兴,想请侯爷过府一叙。”
  沈瑄挑眉,握住孟清和的手,“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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